衣架

你像一具木製的衣架

你衣不蔽體，沒有一頂可以改變造型

沒有一頂低低地壓著你的笑容的

紳士帽，你是優雅的紳士的

衣架，白瘦的手臂往上生長

木紋越來越淡，越來越白了

冬天也衣不蔽體，沒有紳士帽

可以遮掩過去的造型

沒有紳士可以，沒有黑色的紳士帽

那種有貓的紳士

可以在冬天的車站裡等待

像一株越來越白的會落葉的樹

冬天站在紳士的後面

模仿他的影子

又把自己當成一棵樹

變瘦

感覺寒冷

你像一具木製衣架，準備搬家

帽子以及組裝的四季

都不會跟你過去

留在紙箱裡做深沉睡眠

沒有夢的裸睡

貓留下看守這個家

木紋越來越淡，就此

冬天逐漸結實

開始能做一些有力量的動作

洩漏一些陽光

在貓的耳朵邊緣

一上一下         

你還能夠笑起來

像個紳士，像個不再做夢的

紳士，在冷空氣中做散步之類的事

他的影子像瘦瘦的站牌

四季都站在這裡，以為自己是你

一隻忘記組裝或領取的手

有時也以為自己留在紙箱裡

被報紙包裹，被好多的聲音

擁抱，像隻尚未明白

自己已被棄養的貓

你不是那隻貓了

不守在這個家，不帶走帽子

說一些讓人放心的話

說比較不優雅，比較赤裸的

多餘的聲音

像擁抱一樣的告別

冬天般，白而甜蜜的落葉聲

你的車來了，你上車

坐最後一排

睡得東倒西歪

仍舊優雅的沒有夢的

一眼讓人看穿的

（車從城市內開向郊外）

嘴巴微開，口水微微發亮

窗邊起霧

你好像在說話

凝結在已經快速通過

卻無法完全通過的車窗玻璃